即使周延昭看走眼,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洪晨雨其实是修为高深、返璞归真的大乘期妖修,它也不可光凭原形就让修士心生恐惧。
烛光里,黑蛇将脑袋放在狂澜生的掌心,神情温顺,也没有对周延昭产生杀意。
但周延昭就是瘆得慌。
黑蛇好像很享受狂澜生的抚摸,圆圆的眼睛几乎眯成缝,带着笑意;雪亮的尖齿在牙龈里若隐若现,小心露出一点尖端,研磨着男人的肌肤……
周延昭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总算忍住没喊出声或者和谢长安一样落荒而逃,让声音听上去情绪稳定,“洪掌柜?”
黑蛇听得懂人话,没有再继续依贪慕爱人的温度,抬头看向周延昭,身后的尾巴摇晃,口中吞吐粉红色的信子。
它发出与洪晨雨同样的声音,“你把酒都喝完了呀?怎样,好不好喝?”
语调带着小小期翼,还有难以压抑的活泼。
周延昭看得头皮发麻,却不敢不回答黑蛇问话,“多谢掌柜的,酒很好喝。”
他又捏住眉心,“只是这酒实在太好喝,我好像醉了。”
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幻觉?
黑蛇“哦”了声,用尾巴抵住下颚,思考片刻,方才作答,“我想着秋夜寒凉,你们是馒头哥哥的弟子也是朋友,不能怠慢,就将来酒水烫与你们吃,只是这温酒也有个坏处,容易醉人,所以你就醉了。”
它又用尾巴尖在空气里画圈,指了个方向,“大堂常备着冷酒给不喝热饮的客人,也可用于提神。坛子都放在墙边上,你自己开还是我来?”
周延昭:“我。”
他已经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力气,实在不敢目睹黑蛇做更多动作。
冷酒入喉。
周延昭再次睁开紧闭的双目。
洪晨雨还是洪晨雨,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眼神清澈地发呆。
狂澜生坐姿挺拔,手上却在玩洪晨雨的头发、衣服还有肩颈上的软肉。
这场景对眼睛依旧很不友好,但有黑蛇带来的精神污染在先,周延昭表示我还能忍。
以酒开始话题,周延昭再往下“编故事”就顺利了许多:
“洪掌柜的酒很好喝,倒让我想起母亲了,母亲生前也喜欢酿酒饮酒,只是她去世多年,便是梦里也寻她不得。偏偏洪掌柜的佳酿似琼浆玉露,使人如临神国,心情舒畅,仿佛再见了她的模样,谢谢你。”
周延昭的话有真有假。
半是恭维极乐宫少主的情郎,半是感激这碗酒确实有母亲的味道,让他重温了少年时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周延昭的恭维,洪晨雨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
他只是轻笑一声,像是有被取悦到,“喜欢的话,欢迎常来,我可以不收钱。”
洪晨雨盯着面前的筑基期修士。
这个馒头太弱了,所以他不会隐藏气息,全身散发着洪晨雨最讨厌的、修士的味道。
但风满楼是自己最喜欢的馒头,周延昭是风满楼的朋友,会夸自己酿的酒好喝,还是个爱父母的好孩子。
洪晨雨决定稍微不那么讨厌周延昭,甚至愿意将他当作客人欢迎。
周延昭哪还敢再喝洪晨雨的酒?连称“不了”,又道,“再说我母亲吧,她是聪慧的女子,极得师祖青睐,偏生死在进阶时,又被我师叔勾结外人夺了家业!”
青年人说起心中陈伤,愈发咬紧牙关,“那群外来修士我了解不深,但我确定他们与我师叔近期还有首尾,一定在筹谋什么,母亲的死也不是意外,与他们绝对脱不了关系!”
积压日久的恨意一朝倾诉,周延昭感觉压在身上的大石被卸去,浑身轻松,挥拳锤向胸口,疼痛让他确定自己还醒着,没有再身处幻觉之中。
这几天又是逃命又是被恐吓,一口气说许多话,周延昭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累极了,得缓缓。
狂澜生适时在周延昭休息时打破沉默:
“怪不得周菱夫人喜欢收集酒具,原是因为她有如此雅趣,令堂若还在世,或许能与小雨儿成为忘年交。”
言毕,桌面上出现个拳头大小的陶笛,“斯人已逝,谈友情很难,它倒可以替令堂见一见故人。”
周延昭接过,确认陶笛上有“周菱”二字的印记,不由得讶然,“您居然还认识我母亲吗?”
天音阁在江北不过末流魔修门派,只配与同样弱鸡的法门寺掰手腕,他母亲周菱是天音阁的前任阁主,冲击出窍期失败,去世多年了,狂澜生怎么会有她赠送的礼物,又怎么能一个照面就认出他是周菱的儿子?
狂澜生不答,将陶笛物归原主,表情似笑非笑。
周延昭眼里愈发觉得年轻强大的少主深不可测。
而后,狂澜将视线转向酒肆门口,看上去是磋磨够周延昭了,要换个人欺负。
他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与质问无关的温和,但绝对能让摸鱼的假和尚不敢摸鱼:
“我说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