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尖叫在大街上回荡,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以夹公文包的姿势夹着一个女人奔跑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瞩目了,搭配着这叫声,街上的人们都纷纷看了过来,甚至有几个中年女子小声八卦:“哎呀,你看现在的小年轻,在街上越来越大胆了,这是什么现在新流行的”
后面的话随着李子尧脚步越走越远而听不到了,赵灵儿羞愤难当,但是又害怕掉下去,手死死的揪着李子尧的衣摆,胡乱喊到:“你有病啊!!”
“是!我有病!我看你也病得不轻!”
李子尧大声回应。
赵灵儿的手瞬间脱了力,无力的垂了下来,随着重力在空中摇晃。
没错,两个现在都想死,或者曾经想过死的人,本身就不是一般的“正常人”。
就算李子尧身体再好,扛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跑回家,还要爬楼梯,身体也吃不消。到家的时候李子尧已经满身大汗,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嗬嗬”的粗气。
赵灵儿坐在床上,不解的看着他粗鲁的一把脱掉上衣,露出精瘦雪白的上身。
这样火急火燎的把她“抗”回来,是为了?
李子尧咕噜咕噜猛灌了一大杯凉白开,喘着粗气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一双眼睛在她脸上扫了又扫,歪头不解道:“你不哭了吗?”
啊。
是这样啊,李子尧,觉得她在外面,觉得哭丢人,憋着眼泪。
所以,把她带回来,让她好好哭。
赵灵儿明明已经不想哭,了,本身的那点委屈已经变得麻木了,但是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赤裸的,对着她来的善意了,人在有可以依赖的对象时总会格外脆弱,就像幼童跌倒,可能摔倒了自己会爬起来,但是若是在父母眼前,听着父母的柔声安慰,总是会哭闹。
赵灵儿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对李子尧有所依赖,但是从她出生,到现在,好像见惯了的大多数是冷漠,她是个极度缺爱的人,不然也不会被那个男人轻易用叁言两语骗了去,落到如今这份田地。
只是现在这小小的善意,却又让她湿了眼眶。
在这逼仄的小出租屋,阴暗,潮湿,有漏风的窗户,不隔音的墙,不锈钢的大门,迈不开腿的过道,这里承载着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的谩骂、不安,黑暗与恐惧,绝望与挣扎。
现在有人在这里问她,不哭了吗?
突然有了一点家的实感,不仅仅只是用来睡觉的屋子。
她不明白自己对这个一时好心捡来的男孩是什么样的情感,怜悯,还是说是爱?是依赖?还是说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捡来的一根绳索,拴着她让她用高高在上的心态去俯视着他的痛苦,麻木的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李子尧这种比自己过的还惨的人?
最邪恶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赵灵儿就浑身发颤。
是啊,她不想承认,她就是有这种丑陋的心态。看着比自己还不幸的人,心底就油然而生一种快感。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我这不算什么,我不算可怜。
丑恶的想法一经种下,就在角落里生根发芽。
她无法直视自己,也不敢去看面前歪着头的李子尧,她现在想哭,但是又与之前想哭的原因完全不同。
她哭自己的丑陋。